2023版原发性干燥综合症诊疗规范

摘要

干燥综合征（SS）是一种以淋巴细胞增殖及进行性外分泌腺体损伤为特征的慢性炎症性自身免疫病。临床除有唾液腺、泪腺功能受损外，亦可出现多系统多脏器受累，血清中存在自身抗体和高免疫球蛋白血症。SS 根据是否伴发其他结缔组织病分为继发性SS和原发性SS（pSS），前者常继发于系统性红斑狼疮、类风湿关节炎等。中华医学会风湿病学分会在借鉴国内外诊治经验和指南的基础上，制订了本规范，旨在规范SS诊断中关键指标（如血清抗SSA抗体和唇腺病理学）的检测和解读，采用公认的疾病活动指标评价疾病，规范局部和系统受累的合理诊治。

干燥综合征（Sjögren′s syndrome，SS）是一种以淋巴细胞增殖及进行性外分泌腺体损伤为特征的慢性炎症性自身免疫病。临床除有涎腺、泪腺功能受损外，亦可出现多系统多脏器受累，血清中存在自身抗体和高免疫球蛋白血症。根据是否伴发其他结缔组织病，SS分为继发性SS 和原发性SS（primary SS，pSS），前者常继发于系统性红斑狼疮、类风湿关节炎等。

pSS属全球性疾病，我国患病率为0.3%~0.7%，女性多见，男∶女为1∶9~1∶20，发病年龄多在40~50岁，亦可见于儿童。pSS的确切病因和发病机制尚不清楚，目前多认为是遗传、病毒感染、性激素异常等多种因素导致的免疫功能紊乱。中华医学会风湿病学分会在借鉴国内外诊治经验和指南的基础上，制订了本规范，旨在规范SS诊断中关键指标（如血清抗SSA抗体和唇腺病理学）的检测和解读，采用公认的疾病活动指标评价疾病，规范局部和系统受累患者的合理诊治。

一、临床表现

SS多隐匿起病，临床表现轻重不一。部分患者仅有口眼干的局部症状，故就诊于口腔科、眼科，而部分患者则以系统损害为突出表现。

（一）局部表现

1.口干：是由于唾液分泌减少、唾液黏蛋白缺少所致。患者常频繁饮水，进干食时常需水送服，严重者可出现进食困难、片状牙齿脱落及多发猖獗龋齿。40%~50%的患者可出现唾液腺肿大，反复发作，通常不伴发热，须与流行性腮腺炎相鉴别。若腺体持续增大，呈结节感，需警惕恶性病变。

2.眼干：是由于泪腺分泌功能低下所致。患者出现眼部干涩、磨砂感、眼部充血症状，严重者可出现干燥性角结膜炎、角膜上皮糜烂、角膜新生血管化和溃疡形成等并发症，甚至出现角膜穿孔、失明。

（二）系统表现

约2/3的SS患者可出现系统损害，部分患者伴有乏力、发热的全身症状。

1.皮肤：pSS患者的皮肤损害主要包括皮肤干燥、雷诺现象及血管炎。约10%的pSS患者可出现皮肤血管炎表现，紫癜最常见，亦可出现皮肤溃疡、坏疽、凹陷性瘢痕、微梗死、荨麻疹样皮肤损害、甲周梗死，无压痛性红斑结节等。

2.肌肉关节：约50%的pSS患者可出现关节症状，通常表现为慢性、复发性、对称性关节痛，仅10%左右的患者出现关节炎，侵蚀性关节炎少见。

pSS患者可出现肌肉受累，但出现肌无力症状时需要鉴别是否合并纤维肌痛综合征、糖皮质激素（以下简称激素）相关不良反应及其他并发疾病所致。血清肌酸激酶、肌电图、肌肉磁共振成像（MRI）有助于pSS相关肌炎的确诊。

3.呼吸系统：pSS的呼吸系统受累主要表现为气道干燥、肺间质病变，亦可出现毛细支气管炎和支气管扩张，罕见的表现包括淀粉样变、肉芽肿性肺部疾病、假性淋巴瘤、肺动脉高压与胸膜病变。10%~20%的患者可出现pSS相关的肺间质病变，病理类型常表现为非特异性间质性肺炎（NSIP）、寻常型间质性肺炎（UIP）和淋巴细胞性间质性肺炎（LIP）。

4.消化系统：pSS患者常有胃食管反流病（GERD）症状，这是由于唾液流量减少，不能自然缓冲反流的酸性胃内容物。此外，使用非甾体抗炎药（NSAIDs）和激素易发生胃炎和消化性溃疡。部分GERD患者表现喉、气管刺激症状。25%的患者存在肝功能损害，转氨酶升高，甚至出现黄疸，偶有肝脾肿大。pSS患者血清碱性磷酸酶水平升高时，应警惕是否合并原发性胆汁性胆管炎（PBC），两者常合并出现。pSS可出现胰腺外分泌功能障碍，其病理机制类似于唾液腺受累，主因淋巴细胞浸润导致胰泡萎缩、胰管狭窄等慢性胰腺炎改变。

5.肾脏：4%~30%的pSS患者可出现肾脏损害，最常见的是小管间质性肾炎，亦可能发生肾小球肾炎和间质性膀胱炎。肾间质病变者临床可表现为肾小管性酸中毒、肾性尿崩、范可尼综合征、肾钙化/结石等。有条件者建议行肾脏穿刺。

6.神经系统：pSS的神经系统表现多样，周围神经、自主神经和中枢神经系统均可受累。其中以周围神经病变最为常见，约10%~20%的患者可出现周围神经病，多表现为对称性周围感觉神经受累，常发生于存在高球蛋白血症性紫癜的患者，运动神经受累亦可合并出现。自主神经综合征是一种较严重的小纤维神经病，表现为体位性低血压、阿迪瞳孔（Adie pupil）、无汗、心动过速、胃肠功能紊乱等。pSS的中枢神经系统受累可表现为无症状和症状性脑病变，亦可出现视神经脊髓炎谱系疾病或进展性横贯性脊髓炎的脊髓病变。

7.血液系统：pSS可引起自身免疫性血细胞减少，其中白细胞减少最常见，其次为免疫性血小板减少症。本病发生淋巴瘤的风险是健康人群的18.9倍，最常见的是黏膜相关淋巴组织（MALT）结外边缘区B细胞淋巴瘤。

8.冷球蛋白血症：pSS相关冷球蛋白血症与B细胞长期活化相关，淋巴瘤发生的风险增高，可出现冷球蛋白相关血管炎、膜增生性肾小球肾炎，预后欠佳。其类型通常为同时存在Ⅱ型、Ⅲ型冷球蛋白的混合型冷球蛋白血症。二、辅助检查

1.常规实验室检查：包括血、尿、粪常规；肝肾功能、血糖、电解质、红细胞沉降率、C反应蛋白、补体等。此外，应依据患者的症状和器官受累情况进行相应的辅助检查，如胸部高分辨CT等。

2.免疫球蛋白测定：多数患者有明显的多克隆高IgG血症。

3. SS患者血清中可检测到多种自身抗体，抗核抗体（ANA）阳性率为50%~80%，其中抗SSA抗体、抗SSB抗体阳性率最高，是诊断SS较特异的抗体。抗着丝点抗体、抗胞衬蛋白抗体等亦常阳性。70%~90%患者类风湿因子（RF）阳性。

三、SS口腔科检查

1.唾液流率：指静止状态下一定时间内唾液的分泌量，测定方法有自然/非刺激流率和刺激后流率。pSS多采用自然/非刺激唾液流率，指自然状态下测得的全部唾液分泌物。方法：测前患者静坐10 min，收集患者10~15 min内流出的全部唾液于清洁容器内，测其量。健康人全部唾液流率＞15 ml/15 min。我国将唾液流率≤0.5 ml/min定为唾液流率低下。

2.腮腺造影：在腮腺导管内注入造影剂（40%碘油）后行X线摄片，观察各级导管的影像。SS 患者各级导管不规则、僵硬，有不同程度的狭窄和扩张，碘液可淤积于末端导管腺体呈点球状，呈现如苹果树样改变或雪花样改变，而主导管不闭塞。由于pSS患者腮腺导管狭窄可能导致碘油排空障碍，进一步损伤腮腺功能，故2012年干燥综合征国际临床合作联盟及2016年美国风湿病学会（ACR）和欧洲抗风湿病联盟（EULAR）联合制订的pSS分类诊断标准已不再包括该项检查。

3.唇腺活检：黏膜的小涎腺所显示的灶性淋巴细胞数（FLS）是评估pSS的特异性指标。

四、SS唇腺活检的标准操作

1.患者仰卧于牙科检查椅上，局部常规消毒、铺无菌洞巾。

2.选用盐酸阿替卡因或2%利多卡因行下唇术区局部浸润麻醉。固定患者下唇，暴露手术部位，选下唇内侧血管欠丰富处为佳，在黏膜上切开一个0.5~1 cm的水平切口或梭形切口，切口刚好穿透上皮，唇黏膜的初始切口不超过上皮层，将腺体从周围筋膜中钝性剥离，用虹膜剪从手术区域切除腺体组织，置入福尔马林液中固定送检。建议至少取4个唾液腺，如果唾液腺很小（＜2 mm），应取6个腺体，最小腺体表面积为8 mm2。

3.缝合切口2~3针，局部消毒，压迫切口。术后可给予患者止痛药，氯己定等漱口水含漱每日三餐后，使用10 d。建议患者在伤口愈合期间避免辛辣刺激性食物1周。1周后可拆线。

五、SS唇腺病理诊断

1.正常唇腺：有少量的浆细胞浸润，无腺泡萎缩。

2.非特异性慢性唾液腺炎（non-specific chronic sialadenitis，NSCS）：有散在或局灶淋巴细胞、巨噬细胞和浆细胞浸润，伴周围腺体萎缩、导管扩张和间质纤维化，管腔有浓厚的黏液。

3.慢性硬化性唾液腺炎（sclerosing chronic sialadenitis，SCS）：NSCS 进展为SCS时，间质纤维化和腺体萎缩会更加显著。

4.肉芽肿性炎症：见于结节病、结核。

5.灶性淋巴细胞浸润性唾液腺炎（focal lymphocytic sialadenitis，FLS）：可见腺体中淋巴细胞密集聚集于导管或血管周围，周围腺泡组织正常，少见导管扩张和间质纤维化，浆细胞占少数，导管或血管周围≥50个淋巴细胞聚集为1个灶，显微镜下可见≥1个灶即可诊断为FLS；部分患者有异位生发中心形成。

FLS是SS典型的唇腺病理表现，SS患者唇腺组织出现FLS外亦可出现NSCS或SCS，但唇腺组织出现NSCS或SCS时不能作为诊断SS的证据。

灶性指数（focus score，FS）指在FLS中，4 mm2腺体面积≥50个淋巴细胞为1个灶，每4 mm2灶的数量即为FS，FS的上限为12，当浸润腺体的淋巴细胞相互融合，浸润2个腺体，则FS为12。

六、SS的眼科评估流程

所有患者均应由眼科专业医生在正式的眼科检查中评估是否存在干眼症。眼科评估干眼症分为症状评估和客观检查两部分。

（一）症状评估

包括不适和视觉障碍的症状，以及确定水分生产不足和泪液蒸发损失的影响。常见症状有眼部干涩感、烧灼感、异物感、针刺感、眼痒、畏光、眼红、视物模糊、视力波动等，记录上述症状的严重程度、症状出现时间及持续时间，询问诱因、缓解条件及全身/局部的伴随症状。

（二）客观检查

包括泪液流率（Schirmer试验）、泪膜破裂时间及角、结膜染色三部分，用裂隙灯检查［ 1 , 2 , 3 ］。目的是明确干眼是否存在及严重程度分级，辅助SS的诊断及帮助确定干眼治疗的方案。应按下述检查顺序进行，Schirmer试验、泪膜破碎时间、角结膜染色。

1.泪液分泌试验（Schirmer试验）：在未经表面麻醉的情况下进行Schirmer试验，检测泪液分泌情况。

（1）操作流程：在安静和暗光环境下进行，将标准Schirmer滤纸在刻度处弯折，轻轻置入被测者颞侧下眼睑的边缘，嘱患者轻轻闭眼，保留滤纸5 min，5 min后取出滤纸，测量湿长。

（2）结果判读：阳性标准为Schirmer≤5 mm/5 min。

2.泪膜破碎时间（tear film brup time，TFBUT/BUT）：指不眨眼的情况下泪膜发生破裂的时间，临床上通常以此反映泪膜的不稳定性。

（1）操作流程：下睑结膜滴入5~10 μl荧光素钠，2 min后，在目镜设置为10倍放大及照明设置为“高”的裂隙灯下检查，应用钴蓝色滤光片。嘱患者眨眼1次后自然平视睁眼，观察至角膜出现第一个黑斑的时间。测量3次，记录平均值。

（2）结果判读：阳性标准为BUT≤10 s。

3.角、结膜染色：推荐应用角膜荧光素染色联合结膜丽斯胺绿染色，该染色方法较虎红染色有更好的安全性和舒适性。现有的两种评分方法中，结膜角膜染色评分（ocular staining score，OSS）较van Bijsterveld 评分操作性和客观性更佳，推荐应用OSS评分法。

（1）操作流程：在每只眼中滴入荧光素的4~8 min内，使用配备有钴蓝色滤光片的裂隙灯评估角膜染色。在每只未麻醉的眼中滴一滴1%丽斯胺绿染料，嘱患者眨几下眼后，在2 min内应用配备中性密度滤光片的裂隙灯下放大10倍评估染色。点状上皮糜烂将被染色，计算角膜、结膜离散染色“点”的数量。

（2）OSS方法见 图1 ，每只眼睛分三个部分，即鼻侧结膜、角膜和颞侧结膜，按照着染点的数量分别进行评分。每个区域染色程度0~3分，0分为无染色，1分为1~5个荧光素染色点，2分为6~30个荧光素染色点，3分为＞30个荧光素染色点。下述三种情况为附加评分：角膜出现1个或多个融合斑块染色，包括线性染色，+1分；角膜中央直径4 mm区域部分出现染色点，+1分；如果角膜出现丝状染色，+1分。每个角膜的最大可能得分是6分。

图1 简化定量干眼分级方案结膜角膜染色评分图

（3）结膜染色区域：0分为无染色（每个区域点状染色＜10），1分为少量散在点状染色（点状染色计数10~32），2分为较多点状染色但未融合成片（点状染色计数33~100，融合区域面积均小于4 mm2），3分为出现片状染色（点状染色计数超过100，多处融合）。每只眼睛芥末染色最大可能得分是6分。

（4）结果判读：OSS为每只眼睛三个区域分值的总和，每只眼睛最高评分为12分，任何一只眼睛OSS≥3分为阳性结果，支持干眼的诊断。2016年ACR制订的SS分类标准中，要求至少一只眼睛OSS≥5分时计1分。

七、SS分类诊断标准

目前常用的pSS分类诊断标准包括：2002年美欧共识小组修订的SS国际分类标准，2012年干燥综合征国际临床合作联盟（Sjögren′s International Collaborative Clinical Alliance，SICCA）制订的SS分类诊断标准，2016年ACR和EULAR制订的pSS分类标准。

（一）2002年美欧共识小组修订的SS国际分类标准

1. 口腔症状：下述三项中有一项或一项以上：（1）每日感口干持续3个月以上；（2）成年后腮腺反复肿大或持续肿大；（3）吞咽干性食物需要饮水帮助。

2. 眼部症状：下述三项中具有一项或一项以上：（1）每日感到不能忍受的眼干持续3个月以上；（2）有反复的沙子进眼或磨砂感觉；（3）每日需用人工泪液。

3. 眼部特征：下述检查任意一项或一项以上阳性：（1）Schirmer 试验（+）（＜5 mm/5 min）；（2）角膜染色（+）（Van Bijsterveld计分法≥4分）。

4. 组织病理学检查：下唇腺组织病理示淋巴细胞灶≥1（4 mm²组织内至少有50个淋巴细胞聚集于唇腺间质为一个灶）。

5. 唾液腺受损：下述检查任意一项或一项以上阳性：（1）唾液流率（+）（≤1.5 ml/15 min）；（2）腮腺造影（+）；（3）唾液腺放射性核素检查（+）。

6. 自身抗体：抗SSA抗体和/或抗SSB抗体（+）。

无任何潜在疾病的情况下，按下述两项诊断pSS：（1）符合四项或四项以上，但组织病理学检查和自身抗体项中至少一项阳性；（2）符合上述3、4、5、6项中任意三项。

继发性SS：患者有潜在的疾病（如任一结缔组织病），符合上述1和2中任意一项，同时符合上述3、4、5中的任意两项。

排除：头颈面部放疗史、丙型肝炎病毒感染、艾滋病、淋巴瘤、结节病、移植物抗宿主病、使用抗乙酰胆碱药（如阿托品、莨菪碱、溴丙胺太林、颠茄等）。

2002年修订的SS国际分类诊断标准，要求必须具备自身免疫表现，即小唾液腺组织活检病理阳性或血清学抗体阳性，方能诊断SS。此外，该标准将丙型肝炎病毒感染、艾滋病等列入排除标准，该类患者的干燥症状是上述排除疾病的肝外表现，需与pSS辨别。

（二）2012年SICCA制订的SS分类标准

具有SS相关症状和体征的患者，如能满足下述三项标准中至少两项即可诊断SS：

（1）血清抗SSA抗体和/或抗SSB 抗体（+），或类风湿因子阳性，同时伴抗核抗体（ANA）≥1∶320；

（2）干燥性角膜炎，OSS≥3 分；

（3）唇腺活检组织病理示，局灶性淋巴细胞性唾液腺炎，其灶性指数≥1个淋巴细胞灶/4 mm²（4 mm²组织内至少有50个淋巴细胞聚集）。

干燥性角膜炎的诊断：目前患者无每日使用眼药水治疗青光眼，及既往五年内未做角膜手术或眼睑整容手术。

针对2002年SS国际分类标准中，主观条件（如眼干、口干）与血清学指标、唇腺活检组织病理学结果、角结膜染色相关性低，SICCA制订的SS分类标准提出，应用血清学、眼染色、唾液腺检查这三项客观指标评估SS，满足三项中的两项即可诊断SS。

（三）2016年ACR和EULAR联合制订的pSS分类标准

入选标准：至少有眼干或口干症状之一的患者，即下列至少一项为阳性：（1）每日感到不能忍受的眼干，持续3个月以上；（2）眼中反复沙砾感；（3）每日需用人工泪液3次或3次以上；（4）每日感到口干，持续3个月以上；（5）吞咽干性食物需要频繁饮水帮助。

排除标准：可能有重叠的临床表现或干扰诊断的试验结果，出现下述疾病，应予排除：（1）头颈部放疗史；（2）活动性丙型肝炎病毒感染；（3）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AIDS）；（4）结节病；（5）淀粉样变性；（6）移植物抗宿主病；（7）IgG₄相关疾病。

满足上述入选标准和排除标准者，且下述五项评分总和≥4分者诊断为pSS：（1）唇腺灶性淋巴细胞浸润，且灶性指数≥1个灶/4 mm²，计3分；（2）血清抗SSA抗体阳性，计1分；（3）至少单眼OSS≥5分或VanBijsterveld评分≥4分，计1分；（4）至少单眼Schirmer试验≤5 mm/5 min，计1分；（5）未刺激的全唾液流率≤0.1 ml/min（Navazesh和Kumar测定方法），计1分。常规使用胆碱能药物的患者应充分停药后再进行上述第3、4、5项评估口眼干燥的检查。

该标准敏感度为96%，特异度为95%，在诊断标准的验证分析及临床试验的入组条件中均适用。

八、治疗方案及原则

pSS的治疗需多学科合作，不仅是缓解患者口、眼干燥的症状，更重要的是终止或抑制体内发生的免疫异常反应，保护外分泌腺体和脏器的功能。

（一）一般治疗

患者教育，使患者充分了解本病的治疗原则及药物的用法和不良反应。应停止吸烟、饮酒，保持口腔清洁，勤漱口，减少龋齿和口腔继发感染的可能，并且某些药物如阿托品、利尿剂、抗高血压药、雷公藤等可加重口、眼干燥，应尽量避免使用。

（二）局部症状的治疗

1.口干燥症：pSS患者必须接受定期口腔健康监测和护理，预防牙周病。根据唾液腺受损程度制订不同的治疗方案

（1）轻度腺体功能受损使用非药物刺激唾液腺分泌，可通过咀嚼无糖口香糖结合唾液替代品、润滑剂和/或机械刺激。目前尚无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局部治疗可以缓解口干症状。建议外用氟化物预防龋齿，如含氟化物的洁齿剂和凝胶等。

（2）对中至重度腺体功能受损但具有残余唾液腺功能的患者（通过检测刺激的唾液流率评估残余唾液腺功能），在无禁忌证的情况下，首选口服毒蕈碱激动剂，如毛果芸香碱或西维美林。毛果芸香碱5 mg，每日3次（每日剂量15~20 mg），可增加涎液流率。不良反应包括出汗、频繁排尿、肠激惹。此外，环戊硫酮片、溴己新片和盐酸氨溴索片等亦可增加外分泌腺的分泌功能。

（3）重度腺体功能受损且无残留唾液腺分泌功能者，建议使用人工涎液替代治疗。人工涎液有多种制剂，含羧甲基纤维素、黏液素（mucin）、聚丙烯酸（polyaerylie acid）、黄胶原（xanthan）或亚麻仁聚多糖（1inseed polysaechride）等成分。

2.眼干燥症：眼干燥的评估通常依赖三个特征，泪液功能、泪液成分及眼表改变。与口干燥症相同，干眼症的治疗随着病情的严重程度及对每种治疗的反应不同而变化。预防性措施：如避免减少泪液产生的全身性药物、保持良好的睑缘卫生可以缓解轻微的或间歇性症状，当症状仍不能控制时，每天至少使用两次人工泪液。一般建议使用含有透明质酸盐或羧甲基纤维素且不含防腐剂的人工泪液，润滑油膏通常只在睡前给药，以免长期使用损害视力。干燥性角结膜炎或难治性或严重眼干燥症，局部使用含环孢素A滴眼液及自体血清处理。激素类滴眼液，应由眼科专科医生指导短期内使用（不超过2~4周）。

（三）系统症状的治疗

1. 皮肤症状（环状红斑、血管炎）：局部使用激素是治疗皮肤环状红斑的主要手段，全身激素治疗主要针对广泛或严重的病变。血管炎多选用全身激素治疗，激素减量过程中可加用硫唑嘌呤、霉酚酸酯和甲氨蝶呤等免疫抑制剂。

2. 间质性肺炎：pSS患者的间质性肺炎通常较轻，无须治疗。对CT确诊的肺组织＜10%的异常及无呼吸症状时肺一氧化碳弥散量（D_LCO）＞65%的患者，建议每6个月进行1次评估。病情严重和进展较快的患者可使用口服或静脉注射激素治疗，免疫抑制剂可选择霉酚酸酯和硫唑嘌呤，抗纤维化药物吡非尼酮和尼达尼布可考虑使用。另外，吸入型激素和β2-肾上腺素受体激动剂（如沙丁胺醇）可用于肺部受累患者，但其疗效尚未在随机对照试验（RCT）中获得证实。

3. 关节痛/关节炎：可用非甾体抗炎药、羟氯喹治疗。少数情况下可能需要短程使用小剂量激素，以缓解关节剧痛等症状。其他免疫抑制剂可选用甲氨蝶呤、来氟米特、艾拉莫德。

4. 肌肉受累：干燥综合征疾病活动指数（ESSDAI）是根据肌无力和血清肌酸激酶水平对pSS合并肌肉受累进行分级，pSS患者低活动性的肌痛，不伴肌无力和肌酸激酶升高时，可使用非甾体抗炎药。而中高活动度的患者，激素仍作为pSS相关性肌炎的一线疗法。其他免疫抑制剂通常同时用于高疾病活动度的患者，既可以增加疗效，又可减少激素的不良反应。最常用的免疫抑制剂是甲氨蝶呤（初使每周7.5~15 mg，最高25 mg/周），可与激素联合使用。当该疗法无效时，可用硫唑嘌呤、霉酚酸酯、他克莫司、环孢素A及静脉注射免疫球蛋白（IVIG）等替代。此外，利妥昔单抗可单独使用或与激素联合使用。

5. 肾脏受累：大多数患者通过补充电解质纠正酸中毒，可预防危及生命的并发症。激素是治疗肾小管间质性肾炎的主要疗法。膜增生性肾小球肾炎（MPGN）是一种危及生命的疾病，诱导期以激素静脉冲击治疗，随后口服。肾炎达到缓解后可予环磷酰胺或硫唑嘌呤维持。其他如血浆置换、利妥昔单抗和霉酚酸酯较少出现不良反应，但目前尚无指南推荐其可用于pSS的治疗。利妥昔单抗治疗狼疮肾炎的疗效尚存争议，但其仍用于一些pSS相关性肾炎患者。

6.神经系统受累：经验性使用大剂量激素冲击治疗，如有必要可加用免疫抑制剂。如pSS合并视神经脊髓炎患者，可单独给予全身激素治疗（静脉注射甲泼尼龙），或与其他免疫抑制剂联合治疗以诱导缓解，加用霉酚酸酯或硫唑嘌呤进行维持治疗。如患者存在与视神经脊髓炎相关的自身抗体（即靶向髓鞘少突胶质细胞糖蛋白和水通道蛋白4的自身抗体），须密切随访。根据SS的严重程度选择其他治疗方式，包括血浆置换、利妥昔单抗和口服药物，如硫唑嘌呤、霉酚酸酯和甲氨蝶呤。

7.血液系统受累：血细胞减少尤其是血小板严重减低需给予激素治疗，甲泼尼龙冲击治疗（0.5~1 g/d）或者作为诱导缓解治疗。对反复治疗效果不佳者可静脉用大剂量免疫球蛋白0.4 g·kg^-1·d^-1，3~5 d，需要时可重复使用。

8. 冷球蛋白血症：冷球蛋白血症相关全身症状的治疗取决于疾病的严重程度，可使用激素（通常在初期使用冲击疗法）、免疫抑制剂（如环磷酰胺）、血浆置换、利妥昔单抗、硫唑嘌呤或霉酚酸酯。对全身性血管炎，血浆置换和利妥昔单抗联合应用可获得良好效果。

9. 其他：对合并原发性胆汁性胆管炎的患者应使用熊去氧胆酸治疗。同时pSS常规治疗效果不佳者，且有严重的关节炎和血细胞减少、周围神经病变及相关淋巴瘤，可考虑使用生物制剂，如抗CD20抗体（利妥昔单抗）和抗CD22抗体进行B细胞清除治疗以改善病情。

九、预后

SS总体预后较好，特别是病变局限于唾液腺、泪腺、皮肤黏膜外分泌腺体者。有内脏损害者经恰当治疗后大多可以控制病情。预后不良因素包括进行性肺纤维化、中枢神经病变、肾功能不全、合并恶性淋巴瘤者。

诊疗要点

1. 出现不明原因的口干舌燥，龋齿频发，牙齿破损呈片状脱落，或反复出现单侧或双侧腮腺肿大，眼睛干涩，眼泪减少，症状持续3个月以上，应考虑SS可能。

2. SS常用的分类标准包括2002年美欧共识小组制订的SS国际分类标准，2012年国际临床合作联盟制订的SS分类标准，2016年ACR和EULAR联合制订的SS分类标准。2016年ACR和EULAR联合制订的SS分类标准的敏感度和特异度均较高，易于操作，目前临床应用较为广泛。

3.对仅有口干、眼干等干燥症状的患者一般多采用人工泪液、毒蕈碱受体激动剂缓解干燥症状，有系统受累的患者需酌情加用激素和免疫抑制剂治疗。